赵勇一走屋里就剩我了。
空气里还飘着那股子湿冷味儿是他防寒服带进来的混着墙缝里渗出的潮气在应急灯那惨白的光底下像蒙了层看不见的霜。
头顶斜上方的通风口铁栅栏泛着冷光像个扣下来的铁笼子。
我仰头看了几秒目光停在边上那道新划痕上——细深金属翻卷的口子还新鲜得很几乎能闻到铁锈的腥气。
这道痕跟配电间墙上那处对得上。
不是巧合。
有人动过通风管而且是最近。
我慢慢从内袋摸出那部翻盖手机边角包胶都裂了发黄磨得不成样。
孙伟的东西。
他死前一周塞给我的就一句话:“别联网别给别人看。
”我把它轻轻搁桌上屏幕朝下像埋了什么不敢看的东西。
接着起身走到门边手指在感应区划了三下绿灯亮着机械卡扣也归位了。
这门扛得住炸可最怕的是从里面被人打开。
红外夜视仪架在桌角镜头朝外正对着入口通道。
屏蔽器红灯亮着像一只不肯闭眼的哨兵。
这地方是我们五个人轮守的窝藏在地下三层人防工程的夹层里地图没标档案也查不到。
吃喝拉撒全在这儿活得像地底老鼠。
但也正因如此一点错就能要命。
我坐回椅子翻开那本皮面日志。
纸泛黄边角卷着写满了暗语、代号、时间线还有孙伟最后几行字:“通远联运……账目洗过三遍……芯片在实物里。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拿起钢笔准备记今晚的值班情况。
刚写下“21:15赵勇离岗系统正常”笔尖顿住了。
通风口响了一下。
极轻像金属片被磁石吸住的震动短准不像是风也不是结构松动。
我整个人绷紧手却没动只是慢慢旋上笔帽轻轻搁在日志边上。
几秒后眯起眼往上看——一枚黑色U盘贴在通风管内壁用小磁铁吸着位置刚好躲开监控死角。
没标签没记号表面反光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
我盯着它心跳稳呼吸压低。
这东西不该在这儿。
通风口离地两米四普通人踮脚都够不着更别说不动红外警报就能放上去。
能做到的要么是自己人要么就是对我们布防门儿清。
戴上乳胶手套从工具盒里取出绝缘镊子动作慢稳。
镊子尖探进去夹住U盘边轻轻一拽——它滑进掌心。
就在指尖透过手套碰到它的瞬间太阳穴猛地一刺像烧红的针扎进脑袋直捅脑仁。
眼前一黑—— 光柱斜照尘埃飞舞。
一台锈吊机悬在头顶铁链垂着钩子空荡荡地晃。
地上散着碎木屑木屑混着油污踩上去会咯吱响。
两个背影站在仓库中间不远但彼此防着。
一个穿深色风衣肩线直站姿稳像是练过的;另一个戴战术手套手里托着一块发蓝光的芯片光映在缝线上像流动的电。
没说话但动作像是在交接——风衣男伸手对方迟疑一下还是递了过去。
就在交接的刹那背景墙上一块褪色铁皮招牌浮现:“通远联运”。
字斑驳右下角缺了一角跟我三年前在旧港拍的照片一模一样。
痛来得快去得也快。
我靠墙喘了两口气额角冒汗手指微微抖。
回溯能力自动触发了。
说明这U盘有问题或者它连着的事刚发生。
这能力我控制不了像神经里埋了根引信碰上特定东西就炸出记忆碎片。
孙伟说过叫“认知残留”——东西或场景跟大事扯上脑子就会自动拼出画面。
我把U盘放桌上用镊子小心翻它底下压的纸条。
指甲盖大小折着展开是手写一行字:“今晚十一点旧港3号仓。
他们见面。
”字乱墨迹深浅不一像用快没水的笔在颠簸里写的最后一个“见”字拖得老长像句没写完的判词。
我盯着看了很久手指无意识蹭着日志边。
旧港早停用了三年前一场大火烧了两座仓库港口南迁3号仓是通远联运的废区没人去。
可回溯里的吊机、招牌、碎木箱全对得上。
连那块铁皮招牌的缺角位置都分毫不差。
这U盘谁放的?赵勇才走十分钟要是有人跟着进来不可能不触发警报。
除非……对方早就在这楼里甚至一直就在我们眼皮底下。
我拿起翻盖手机插进U盘。
接口一通屏幕亮了自动播放一段音频。
变声的声音低断像滤过好几层:“别信内网别信名单。
他们换了接头方式。
3号仓只有亲眼看见才算数。
” 声音停了只剩电流的嘶响。
我拔下U盘把音频内容一字不落地抄在日志背面连带回溯画面的时间、地点、特征全记清楚。
风衣背影的站姿、吊机的角度、铁皮招牌的破损位置全都写上。
是线索也可能是套。
可套也好真也罢我不能装看不见。
二十分钟后赵勇推门进来手里拎着扳手肩头沾着雨。
他看了我一眼又扫了眼桌上的U盘和纸条眉头立刻皱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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